曦澄推文墙小秘书

【翻译】平芜尽处(四)By白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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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忘记给原作太太点小红心小蓝手哟!


12.

"蓝——!"

江澄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洞穴正在坍塌,有无数石块崩毁坠落。江衡、江齐帆冲过来扶助江澄,蓝思追及蓝景仪则是趴在井口边,大喊着:"泽芜君——!!!"

江澄顾不及那二人,狼狈地半跌到井边,只见蓝曦臣在井底拖抱住了桃花疲软的身子,随即便被无数碎石给掩埋。手掌下,就连这口井也开始在松动。江家的弟子赶紧拉开蓝思追二人:"小心!这井也要塌了!"

江澄片刻不眨眼地望着井口,只见飞石滚动中,朔月的剑尖冲破坍方而出。蓝曦臣手持朔月,一手抱着桃花,江澄赶紧搭了把手,将蓝曦臣拉了出来。朔月脱手后仍旧凭着蓝曦臣原本的意念直直往天上冲,直到再无灵力支援才坠落于地。

"宗主!"

"泽芜君!!"

两大仙家的宗主此时此刻狼狈不堪地在草地上翻滚几圈后来堪堪停了下来。前后左右是弟子们担忧的问候,一句黏着一句,都分不清是谁在说话了。江澄转头去看蓝曦臣,只见他正被桃花感激地用舌头上上下下的"侵犯",嘴角忍不微微松动。

蓝曦臣有所察觉,转过头来看江澄,那双眼里满是无奈道:"事情还没完。"

江澄想起还有那只狐狸,收敛笑意,撑起身子来坐着,叹着吩咐弟子道:"快把桃花起开,怎么能对泽芜君不礼貌。"

蓝曦臣道:"无访。"

随即就着江澄的手起身。二人朝赤狐走去,江澄见蓝曦臣走路一跛一跛的,问道:"伤得严重吗?"蓝曦臣摇头道:"没什么大碍,只是扭伤。"

桃木栅栏早已被赤狐冲撞得摇摇欲坠,有血迹从赤狐褐色的毛当中渗出,像是染红了双眼,一双金黄的眼泛着血光。牠面色狰狞地对着江蓝二人雌牙咧嘴,终于肯开口说话了:"我不会饶过你们……"

江澄听出是在黑暗中,温柔安抚着的那道声音。

江澄道:"最不可饶恕的,是你。"

赤狐一愣,随即瞪大眼,朝江澄扑了过来,笼子被撞了一下,几乎倾倒。牠口吐浊气,细白胡须隐隐波动,却只不过是作徒劳功。江澄道:"只要你没放手,就算睡了过去,恶梦也不会停止。"

赤狐怒道:"是你们杀了他!"

蓝曦臣道:"你也杀了那些被转嫁厄运的无辜之人。"

"只要是人都该死……只要恶梦仍在,他便不能安息……我不过是把人转嫁给他的恶梦,还回去罢了!"

蓝曦臣正待说什么,被江澄抬手制止:"事实便是,你没能力护好你想守护的人,地洞之中,不过是他出手攻击我们,最终自取灭亡罢了。"

"你这家伙——!!!我绝对、要杀了你们!"

"那孩子的魂魄最终是被我打散的,要算帐找我一人便是。"江澄勾起嘴角笑道,微眯起的眼尽显嘲讽:"如果你有那个本事的话。"

蓝曦臣忽觉腰间的裂冰微微震动起来,右手轻抚上,忽入闻空洞的风声猎猎。他吹起裂冰,听见那孩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谢谢……白衣服还有紫衣服的二位仙家哥哥,帮我告诉它,别因为我而耽误了修行……生死有命,请它不要再自责了,我并不怪它那么晚才发现我……"

蓝曦臣缓缓睁开眼来,胸腔微微起伏着,好半晌,才开口转达话语。但见赤狐脊背上那如鳍般的硬物,知它将来必定非凡品,或许能有所成就:"强求之物,只会让自己陷得越深,谨记你所珍惜,而非手中逝去的。"

蓝曦臣抽出朔月,将关押着赤狐的笼子给斩开,赤狐朝着江澄几乎要飞扑过去,蓝曦臣也下意识伸手挡在江澄面前。赤狐却只是虚张声势,瞪了他们一眼,便钻入树林里消失了。

林中树叶声摩娑,只听那道声音在不知深处回荡着一句:"总有一日,我定会取你性命的!"

江澄望着昏昧的林中,然而却没有多少心思去品味赤狐的威胁。方才那段话,也彷佛像是蓝曦臣在他耳边诉说一般,江澄低垂着眼,掩去眼中莫名涌动的心绪。


13.

义明堂的弟子想得妥当,早替他们准备了马车,一行人整饬差不多后,准备打道回府。

回到义明堂,江澄先下了马车,看着其余人陆续走下马车,心里仍不停盘算着,该如何替赤狐的事件收尾,又该如何与左太守详说……一股剧烈烧心的疼痛突然从左腹传来,一直延烧至喉口,疼痛来的毫无预兆。江澄一时情急,却也只得抱着肚子蹲了下来。

站在门口等着迎接的春大夫眼见宗主不对劲,赶紧过来搀扶着他,焦急道:"宗主?怎么了?怎么回事?"

江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神色痛苦异常,想说话却紧咬着牙关,说不出半个字。春大夫即刻握住了江澄的手腕把脉。此时见闻异状的他人赶了过来,眼见江澄屈膝跪地,干呕了几声,居然吐出了一口鲜红的血来。

江齐帆眉头紧皱,掌心底着江澄背心,输送灵力替他缓解疼痛。江衡忍不住问道:"不会是内伤?"春大夫微眯起眼,半是疑惑道:"似乎不是……"

"——宗主!!!"

江澄的身子突然往前倾倒,江衡伸手托抱住,江澄却彷佛一个破偶重重地跌落在他怀中。他们这时才发现,宗主已然昏了过去。

春大夫忽然起身,震了震袖道:"不知是宗主体内灵力耗损过多,或是内伤所致,总之这胃疾来得快且严重,赶紧将宗主扶进房内,我来替他施针。"

月上中天,江澄的治疗好不容易告一个段落。

春大夫亲自抓药煎药,江齐帆与江衡替江澄处理后续事务。虽然平时看起来以宗主马首是瞻,可今夜少了江澄的领导,这二位年青人却没有自乱阵脚,反倒有条不紊地处理起事情来。

蓝曦臣自是担忧江澄是否在夺还身舍的拉扯中伤及了身子,早前在房中跟春大夫详尽诉说了一番。春大夫静静细听江澄的腕脉,良久,方才叹道:"这怕是宗主一直没有说与大家知道的痼疾,只是今次遭受夺舍,身体异常虚弱,便猛然发作了。"

江齐帆皱眉道:"这么多年来,宗主一直有胃疼的毛病,却始终不好好找时间调养身子。林姑娘那时也是,今早也是……宗主经常遇到了事,连饭也顾不得吃了。"

江衡担忧道:"春大夫,宗主很是信任于您,不如您趁此机会,好好约束宗主,让他调养身子吧!"

春大夫道:"那是必然,既然宗主都落到我手里了,哪能让他继续搞坏自己的身子?"

蓝曦臣静静看着江澄虚弱的容颜。想起自己还曾因为林姑娘的事误会了江澄,以为他凡事狠辣果绝,视人命为草芥,心中猛地被泛滥的愧疚之情淹没。

……原来,连他自己也难逃流言蜚语的迷惑。

见江澄鬓发凌乱,探出手欲抚顺,却见他那英气锐利的眉头稍稍皱了一下。蓝曦臣眨了眼,回过神来,有些仓皇地欲收手,却陡然被江澄一手握住了。

"江——"

"爹、爹爹……"

江澄紧闭双眼,呢喃着梦呓。蓝曦臣诧异地看见泪水从江澄眼角流出,在烛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从鼻梁滑落至床单上,落下一个小小的深印。

蓝曦臣终是发觉到了。江澄之所以在失去一切之后,仍然领导一家仙府,成为弟子们的标竿,正是因为这人心中所倚赖之人,早就已经不在了——于是便没有可以脆弱、可以逃跑的理由。

江澄忽然睁开眼,从床上惊坐而起来,神色间早已不见众人面前的凌厉与傲然,只有被恶梦惊醒的恍惚与害怕。蓝曦臣没有放开牵着的手,江澄大喘着气,这才发现泽芜君竟然坐在床边,彷佛守着自己一样,忍不住惊讶道:"……泽芜君?"

接着才发觉自己竟还握着蓝曦臣的手,惊慌失措地放开来:"抱、抱歉——"

蓝曦臣笑着摇了摇头,把手收了回来,道:"春大夫去煎药,你的弟子们去处里其他后续,于是便由我来看着你。"江澄听闻,微皱了皱眉:"那哪能行?泽芜君是客,岂有让客人麻烦的道理……况且泽芜君亦是有伤在身,给春大夫看过了?"

江澄劈哩啪啦说了一堆,蓝曦臣有些意外,彷佛见到了当年在魏无羡身后千叮万嘱的少年江澄。藏在家服底下的那只手,手腕上还残留着方才被紧紧抓着的钳制感,蓝曦臣用另一只手摸了上去,不知是想要抹去那种异样,还是借以制止想要伸手触摸那人的冲动。

他笑道:"私下就别喊泽芜君了,曦臣便可以。"

江澄呆愣:"……什么?"

"与此相对,我能喊你晚吟吗?"

江澄不明白这前因后果,怎么做了一场恶梦醒来,眼前的泽芜君也……"泽芜君,待会还是叫春大夫来看看吧。"


14.

在梦里,江澄全都忆起来了。
左太守说得,他坠入亭水的那个童年。

意外来得太快,他不过是想去救落入水里的蜻蜓,没想到便整个人栽进了水里。那池水看似轻浅,实则却有三尺多深。对于当时年方四、五岁的江澄来说,业已足深。

然而他是云梦出身的孩子,水性好是天赋,江枫眠自然也不至于到慌了阵脚,只等江澄这孩子自己浮出水面……谁却也没有想到,池里的淤泥也深,江澄跌进去之后,双手深陷于淤泥里,怎么挣也挣脱不开。

蜻蜓早已不知去了哪。

江澄用尽全力挣扎,口中不断冒出憋不住的气泡,就连脚也跟着陷进淤泥……一口气憋不住,有些许池水灌入鼻腔嘴巴,江澄小小的身子难受地胡乱挣扎起来,他只能慌乱又无助地想,怎么爹爹还没来救自己……

等到江枫眠察觉不对,跳入池子里救出江澄时,江澄已经半昏迷过去,有水不断从启开的嘴中流出——左反稿慌手慌脚地撤开了石桌上的棋盘,让江枫眠可以将江澄绵软无力的身子放置上去。

江枫眠用左手托着江澄的背,右手拇指用力压上江澄人中。片刻之后,江澄猛地咳出一口水,恢复意识过来,又咳了半会儿,胸腔大大起伏着,江枫眠才略舒一口气。

"怎、怎么会这样呢——"意外来的突如其然,左反稿担忧道。

"被池底的淤泥给缠住了——"江枫眠道,他一手整理着江澄散乱的湿发,边自惭道:"这孩子总是给人添麻烦。"

左反稿笑道:"为人子女嘛,哪有不惹事的。"

即便江枫眠没有明说,江澄也能听出爹爹话语里的失望,彷佛期盼的孩子,资质却不如预期,就连个小小池子也能差点溺水丧命……有温热的液体滑过被池水沾湿的脸颊,年幼的江澄没有选择睁开眼睛,假装这只是一场梦。

只要醒过来,就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江澄望着这亭子,一如三天前到来一样,清风徐徐吹抚,若有似无的桃花香。沁心凉爽的石桌石椅,面前同样是左太守彷佛看透人心的眼。只是这次却多了蓝曦臣,他正井井有条地详说他们云深不知处到来的原因、没来得及拜访的急促、以及如何与江澄并肩"除去"邪祟。

"事情便是如此,赤狐也是为了超渡孩子的亡灵,让他从恶梦中醒过来,才有了嫁魅之举。"蓝曦臣略作停了一停,抿了口茶水,续道:"不过二个邪祟皆以拔除趋净,荡城……又能恢复以往的安宁了。"

左反稿长出口气,那张凝重的面庞,终于有过半刻的松懈,他笑道:"微官治理荡城业有数十年,于百姓来说有着无法割舍的情感,这次危难,二位大人出手相助,实为荡城百姓的大幸。微官今晚略施筵席,还望二位大人赏光……"

蓝曦臣略笑了一声:"那真是不巧,江宗主近日忌口,只能吃春大夫准备的食谱——"

左反稿讶道:"怎么忽然忌口?可是身体有恙?"

江澄道:"没事,有些胃疼罢了,只是春大夫放心不下。"

须臾,左反稿忽然呼呼地笑了起来:"江宗主确实是会让人不省心的孩子。"江澄朝左反稿皱了皱眉,示意这里还有泽芜君在场。左反稿却摇了摇头,道:"就算有所觉悟,江宗主可也别忘了,这世上还是有可以与之并肩之人。你父亲,也是我的故友,可不希望你独自面对一切。"

云梦双杰已然成为了过去,是所有人都闭口不提的现实。江澄自那之后,独行于天地之间,左反稿也听闻不少关于江澄的那些风声口语。

"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左反稿望着远处,喃喃自语道,"在我眼里,江宗主仍是当年那个为了救蜻蜓而跌落池子里的孩子。"

风起,吹动池水涟漪苍苍。

蓝曦臣诧异地看着江澄的侧脸,他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眼中映透着波光粼粼,彷佛此时此刻可以望进被他一重又一重掩饰着的真心。

最终,江澄只是轻声一笑,淡然道:"只可惜……蜻蜓最后也没能救起。"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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