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澄推文墙小秘书

【翻译】平芜尽处(三)By白杼

原文(繁體)
不要忘记给原作太太点小红心小蓝手哟!


09.

"桃花不见了!宗主!桃花——"

几名两、三天前带着桃花出去搜索的弟子匆匆跑进义明堂,见着原本应该只有春大夫跟自家宗主、师兄弟的饭桌旁,居然多出了三个云深不知处的身影,其中那个正襟危坐,彷佛仙人般的骏逸身影,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莲花坞、义明堂的人都知道桃花是只灵犬,然而这名字听在蓝思追、蓝景仪耳里,倒罩上一层暧昧不清的意思。蓝景仪浑身抖了一下,整张脸埋进碗里,蓝思追追见他上扬的嘴角,忍不住用脚踢了他一下。

江澄波澜不惊道:"一个人进来,说清楚。"

"宗主,宗主让我们拿那些符让桃花去追踪幕后之人,这几日,桃花先是在城内被诅咒的人家绕上一遍,之后便一直在城北四处绕……昨日入夜后,我们见桃花歇息了,便停止行动,没想到一夜醒来后,只见一条被咬断了的绳子,桃花不知去了哪!"

江澄看了蓝曦臣一眼:"要寻的那口井,或许就在那附近。"

蓝曦臣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那搜查的弟子听闻江澄这一句,道:"说到井,宗主,昨天桃花一直对着一口枯井叫唤,只是那井太深,见不着底,我们正打算找人手来下井……"

江澄听闻,左右望了一眼桌上,见其他人都吃得差不多了,道:"若无事便直接动身吧。"

江衡却见宗主的饭碗里约莫只动了一、二口的饭,忍不住道:"宗主,您还是先把饭吃完吧。"

江澄看了一眼江衡,假装没听见,只轻声道:"走。"

被无视的江衡只得往江齐帆看去,只见他也正满脸担心地看着宗主,然而宗主不听劝说,他们也只能相视叹气,随着宗主的命令起身。

荡城腹地极广,从对北端到最南端,乘车也得花上半天二个时辰,一行人御剑快飞,来到弟子们昨夜留宿的旅店。只见那木桩边上,绑着一条被扯断的麻绳,沙土地上,是一团混乱的狗脚印子。

枯井就在不远处一处断垣旁,红砖瓦上覆着一层厚厚的尘土。

江澄来到枯井旁,尝试丢了颗石子进去,然而还没听到石子落地的声音,却惊醒一群安眠的蝙蝠,吱吱喳喳地从井口中飞扑出来。

江澄拿手挡在脸前,盯着黑漆漆的洞口,终于捕捉到石子落在泥地上的闷响,他心中微微放下一口气,若桃花真跌了进去,至少不至于泡在水里。

彷佛在回应他的担忧,底下传来一声犬吠:"汪——!"

几名弟子赶紧趴在井边:"桃花——!"

"汪!汪!"

江齐帆看向江澄:"宗主,看样子这井至少得有两层楼深,桃花自己也上不来。"江澄微一沉吟,道:"我下去,你们在上边等着。"

幸亏这口井长宽足长,能御剑缓缓下降,江澄拿出长明符准备点燃,却被横空出来的一只手给搭上了手背——蓝曦臣正一手执着裂冰,道:"江宗主不介意的话,让我先探上一探吧。"

此时最好的做法应是如此,心系着桃花,江澄完全忘了还有蓝曦臣的助力。

幸亏蓝曦臣说话向来都以他人着想,还不足以让弟子们联想到是他一时判断错误。他退后几步,道:"有劳泽芜君了。"

蓝曦臣若有似无地多看了江澄一眼,那人并没有发觉,只是微蹙着眉头紧盯井口。

看来真的是非常担心那只灵犬……蓝曦臣阖上了眼,箫声渐起,耳中开始钻入许许多多嘈杂的声音,有更多清脆的鸟鸣,更多狂狷的风声,是那些来自于千百年来流逝的年华。

自那些长年回荡的嘈杂当中,入闻那充满困惑与求救般的微弱呼喊,蓝曦臣便停下手指,停止吹奏裂冰。睁开眼,目光便落入一双紧盯着自己的眼。

蓝曦臣对江澄道:"正是这井没错。"

江澄点点头,下意识地等待蓝曦臣的指令,却见他同样等待着自己。蓝曦臣微微一笑,江澄回神过来,眨了眨眼:"我下去了。泽芜君留在上面,以防万一。"

蓝曦臣道:"江宗主也请万分小心。"

说完江澄便御起三毒,缓缓向井底而去。蓝曦臣紧紧盯着他的身影,紫色的衣衫在长明符清脆的白光下,更显那人坚毅直挺的背脊。须臾,蓝曦臣眉头微微一皱,深黑的眼紧紧盯着那口井。

不该如此的。

为什么见不到长明符的光点了?


10.

蓝曦臣回头去寻那带着赤狐的弟子,只见赤狐在桃木笼中趴伏着,即便没有表情,天性却使他彷佛在狡黠地笑,金色的眼瞳散发着一股不祥的光。

蓝曦臣问道:"这里头有什么?"

其余弟子不解泽芜君为何如此问道,面上疑惑丛生,却不敢插嘴。江齐帆这才注意到其中怪异,忍不住道:"为何会看不见宗主长明符的光!"

赤狐眯起眼来,看起来笑得更加意味深长。蓝曦臣想到,如井一般,狭小又容易受制的地方,最容易布下幻象或结界,等待着猎物自动落入网里——若真是那样,或许连狗吠、连石子落地之声都是虚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吸引猎物——

蓝曦臣不知为何居然担心起江澄,即便明知那人是足以担任起一派之主的江澄……想起他自栀子花中走出的身影,满身的疲态,一双眼却晶亮得如深沉黑夜当中闪现的第一抹晨光。一如他担心桃花的眼神。

朔月流转起一股冷冽的光芒,蓝曦臣转头对一众弟子道:"我得下去一趟。你们在上面一切听凭江齐帆的。"江齐帆是此间弟子中年龄最长的,跟在江澄身边多年,亦是堪以信任。蓝思追微愣了愣,心中虽觉不妥当,仍是道:"是的。"

蓝曦臣在下井前,又对赤狐使了禁言术,以免牠捣乱作怪。

只见井下到一半,便猛然进入一团黑雾,蓝曦臣绷紧神经,心道八成是进入了黑雾,才会看不见江澄长明符的白光。约莫缓缓下降了五尺有余,人为堆砌的石砖壁忽然消失,进入一个彷佛地底洞穴的空间。

这个地底洞穴说大不大,约莫一般草庐的大小,高却足有深度。蓝曦臣隐约看见底下有个光芒闪烁,轻喊了一声:"江宗主?"

江澄见喊叫了这许久,终于得了个回应,抬起头,却见蓝曦臣从裂冰上跳了下来,来到自己面前。江澄疑惑道:"泽芜君怎么下来了?"

蓝曦臣抬头看了看洞顶的那一圈属于古井的圆口,隐约能看见其内缠绕不散的黑色诡异烟雾:"在上面忽然就看不见江宗主的长明符了,也不闻声响,只见一片漆黑,便担心底下恐有生变。"江澄道:"方才我找过了一遍,没见到桃花。莫非……入了什么幻术?"蓝曦臣道:"大抵是如此。"

说着蓝曦臣念诀使起朔月,任朔月朝着洞顶那团黑雾而去,只见朔月像是撞上一圈屏障一样,发出铿的一声。蓝曦臣尝试几次,那看似软绵却坚硬难破的屏障只是随着朔月的碰撞,不时闪过如雷电的光流。

江澄沉默了片刻:"……就算如此,你怎么能就这么跟着跳入陷阱?"

蓝曦臣跟着迟疑了片刻,笑道:"我怕底下凶险,让任何弟子下来也是不妥。"

有股异样在江澄心里滋生,他想,如果换做是魏无羡早被他骂得狗血淋头,诸如你这个笨蛋,这下子我们都被困住了,该怎么办?!

但眼前的是泽芜君,一个直到昨天还不明其心的人,就算他与蓝二有过难解的仇恨纠缠,并不代表他与泽芜君就能像知交君子一样,推心置腹,毫无保留地信任。

江澄只得叹道:"那么眼下唯一能解决问题的,只有找到那个孩子了。"

蓝曦臣道:"那动身吧。"

只是话音刚落,这地底洞穴忽然震动起来,脚下土地上下撼动着,如地牛翻身,连带着整个空间里回荡着一股哀号的低鸣,伴随碎石的坠落。

"小心!"蓝曦臣及时揽过江澄的肩膀,接着足有一犬大小的石块砸碎在他们原本站的位置上,随即零零碎碎落了许多松动的石头下来。

二人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最终倚靠着墙边,抬起佩剑勉强抵御。不过地牛翻身也很快就过去了,躁动的洞穴又回复寂静安谧。江澄看着身旁的蓝曦臣,他的手仍护在自己肩上,脸上似乎没什么大碍,形容却是有些狼狈。

"泽芜君没事吧?"江澄道,蓝曦臣摇了摇头,笑道:"没事。"

蓝曦臣不着痕迹地拉起江澄,二人都有些零乱不堪,长明符落在远处的地上,散发着微弱的茕茕白光。江澄向前走了几步要去捡长明符,然而伸出去的手却蓦地止住——在长明符一侧,躺着一副荫尸!

江澄倒退一步,却撞到了后方跟着过来的蓝曦臣。江澄这下着实吓了一跳,睁大眼转过来警戒,蓝曦臣的手有意无意地搭在江澄背心,轻声问道:"怎么了?"

见自己是撞到了活人,江澄才深吸一口气,定下心来,在昏昧的微光中道:"有具荫尸。"

顺着视线望去,只见长明符旁,躺着一具孩子的尸体,呈现仰躺的姿势,死不瞑目。

忽然间,那荫尸的脖子发出喀喀的两声声响,原本仰望天空的脸,居然喀地一声,猛然转向他们,两只骨碌碌的无神大眼正盯着他们看。在此情况下就连蓝曦臣也不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二人不约而同地想道:这井里的怪异现象,肯定是他在作祟。


11.

"我们并不是来害你的。"江澄道。

若一具尸骸没有腐烂败坏,而是在无人所知的地方成为荫尸,那么与地缚灵是差不多的东西,因为带有着在人世间割舍不下的情感,才导致尸变。遇到这种况状,最好的状况地他解决心愿,让他心甘情愿离开人世,最坏的则是成为害人的邪祟,而被仙人道士们直接绝灭。

"让我们出去,或许还能替你完成最后的心愿。"江澄拇指已经摸上紫电,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孩子,生怕突然又有什么事况发生。

荫尸的嘴巴动了动,可以清晰看见里头雪白的齿列,然而却只闻"啊、啊——"的模糊叫唤。这种叫唤他们听得多了,然而通常都带有着不好的警示,或者是揭示着下一刻会遭遇的各种险境——蓝曦臣的手悄悄搭上朔月,不知何时早已与江澄并肩而立。

正是并肩而立才感受到那只右手微乎其微的颤抖,这让江澄在片刻间分了心,耳边只闻一声男孩稚嫩的惨叫,随即心神异动,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撞上一样,往后一跌。

"江——!"

蓝曦臣回过头来,却见江澄勉强靠着三毒站着,身形却微微地左右摆动着,彷佛有什么外力在推动着他。江澄看了蓝曦臣一眼,一咬牙,甩开三毒,合掌坐地,紧闭着眼,口中喃喃念着抵御护身的诀。

蓝曦臣立刻会意过来,江澄现在正在反抗着意图夺舍的邪祟!

再次回过头去看那荫尸,只见他松开着嘴,微微垂坠的眼皮半阖着黑漆漆的双眼,这下倒真的有副死人样了,随即在江澄面前盘腿而坐,双手五指并拢,将自己的灵力传给江澄。两股灵力盈盈闪现在江澄周身,不多时,江澄早已满头大汗,眉头紧锁。

那声喊破喉咙的沙哑尖叫仍在江澄耳边回荡,他早已无法顾及其他事物,只知必须得不断地从金丹当中汲取灵力,才能反抗这股在自己体内横冲直撞的霸道。

然而此般尖叫声,同时伴有着一股坠落之感,正像是从什么高处坠落一样——且丝毫没有停滞,或是撞上地面的迹象,只能在永无止境的坠落当中,逐渐沉沦,逐渐丧失自我。

砰的一声,终于落地了。

在一片漆黑当中,江澄隐约看见模糊又陌生的景象。触目所及之处,只有一圆天井可以望见天空的景象。从日升月落,到星移斗转,还有一声一声无助不成声的低喃求救——不知过了多少日夜,从天井当中跳入一个小小如犬的身影。

是赤狐。
赤狐担忧的眼神出现在视野当中,遮住了那一圆天空,褐色的毛在月光下泛起异样的光。

只听闻一个温柔的声音,轻轻说道:"睡吧……只要睡去,就能从恶梦中醒来。"随着这道声音,他缓缓地闭起了眼,沉重的身体终于轻松起来,也终于能安稳的入睡了……

再次睁眼,却是被一群人追赶的景象。那群陌生的人,拿着扫帚,拿着竹竿,毫不留情地往身上打来,伴随着一声声的嘲笑吼叫,他只得护着头,将自己深深埋入黑暗的保护,把这一切当作是恶梦。

那些嘻笑怒骂远去之时,江澄从蹲抱着头的姿态站起来,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树林当中,怀中是用破旧的衣衫当作小篓子,盛装着无数青红莓果。他亦步亦趋,来到一个小窟窿前,轻轻掀开其上的姑婆芋叶,有露水滑过,滴落在脚边潮湿的黑土里。

窟窿里是赤狐的身影,看见他回来,金黄的狐眼微微眯起,尾巴左右摆动,像是开心地迎接他一样。

"我回来了,你快点吃,这样才可以快点恢复……"

姑婆芋的叶子垂落下来,窟窿里又再次罩上一层黑暗。

转眼间,又回到了树林当中。

脚前是一个被压出了凹洞的草丛,里头躺着的正是赤狐,只见牠肚子破了个大洞,浑身血淋淋的,气息微弱的像是快死了一样。视野忽然上下晃动起来。原来是他正一步一步靠近那赤狐——接着一只瘦削皮骨的小手缓缓出现在视野当中,朝赤狐伸了过去……

原本迷离喘息的赤狐却猛地睁大了眼睛,张着血盆大口朝他跳了过来!

"啊——"

江澄感同身受那股惊慌恐惧,忍不住后退跌落在地。

蓝曦臣却只见眼前的江澄呼吸一重,灵力忽然间松动了许多,一丝一丝向外散溢着。忍不住低吼:"撑着!"双手一转,化外阴阳,将那逐渐溃散的灵力收了回来,重新传回江澄身上。

江澄清楚地听见蓝曦臣那声低吼,一股温暖的感觉填补了灵力的漏洞。江澄凭着意志,抽离了与那孩子的共情,在一股空气都被抽空的窒息中,将金丹内最后的灵力全都运转出来——

"退!"

江澄猛地睁开双眼,无形的气浪爆发出来,蓝曦臣听闻一声惊声尖叫像是被拍碎一样四散开去,随即如燃尽的最后一丝火苗一样,陡然散逸在无边的地洞当中。

蓝曦臣赶紧去扶江澄倾倒的身子:"江宗主?"

江澄显然早已筋疲力尽,只手撑地,就连说出没事二字的力气都没有。

只是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地洞又再次开始剧烈震动起来,伴随着嗡嗡轰鸣,这次真的给人一种即将崩塌的危机感。蓝曦臣将江澄一手揽在自己肩上,准备乘着朔月逃走。那井中的黑雾早已散去,抬头便成看见井口外明亮的日光。

蓝曦臣用尽力气以最快的速度,在地洞崩毁的同时飞离这口井,可就在二人几乎逃出这个瞬间,一声狗鸣凄切地传入二人耳中——江澄眉头一皱,虚弱地喊了一声:"桃花……"只见那昏昧的地洞里,闪过一双畜类荧光的眼。

江澄随即便听蓝曦臣在耳边轻声道了一句:"失礼了。"

便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力给抛起,摔出了井口。

眼前则是蓝曦臣再次跃入井中的身影。

原本清素白净的衣䙓竟在不知何时间,全部沾染上了尘土。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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