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澄推文墙小秘书

【翻译】平芜尽处(九)By白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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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忘记给原作太太点小红心小蓝手哟!


22.

霍然间,蓝曦臣过往每一次举手投足间的笑意轻浅,都稍上一层令人心动的如练日光,如梦似幻,向着自己又彷佛即将远离。江澄有片刻以为自己起了幻听,再下一刻,他应该坠入池子里,然后从一夜梦中恍然惊醒。

只是眼前的蓝曦臣却牵起自己的手,那上头有着足以灼人心口的热度。

"我跟月下老人说……"

"别、别说!"江澄微红着脸打断蓝曦臣的话,蓝曦臣清雅温润的声音钻入耳中,江澄下意识地收紧了手。只见蓝曦臣不顾他意愿,轻缓着左右摆着首:"希望能与你休戚与共——"

"——不是让你别说了!"

蓝曦臣一把把羞怒的江澄拉进怀里:"这样呢?我能继续说了吗?"

"……"

江澄望着眼前线香燃烧着向上氤氲缭绕的白烟,墙壁被熏得漆黑油亮,在月老如新月的弯眼中,那一点黑瞳,好似正因为目睹了这出突如其来的剧,而无声地笑着他们。即便江澄眷恋着蓝曦臣的怀抱,双手仍是下意识地挡在二人之间:"休戚与共……非是鸳鸯、也能做到的吧?"

"能。"蓝曦臣微顿了顿:"……所以晚吟是答应的意思?"

"我不知道。"

"那你方才可曾许下愿望?"

蓝曦臣望着的却是一方门外,风光明媚的景象,洁白张扬的玉兰花正一株株点缀在翠绿的枝丫之间。他忽然想道,这一季孟春,他已在不知不觉间看了许多春景繁华。

义明堂青石小径上的栀子花墙,太守府正门出墙的桃花,柳树婆娑下的光影斑驳……每个画面,都有着江澄那身挺拔英俊的身影,无论是一身浅藕深紫的倔强,或是强以镇定伪饰的脆弱。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深深烙印在眼底,无法自拔,转不开目光。

这个片刻,蓝曦臣却意外对上了看完殉情洞之后,纷纷走上来的几双目光。那不约而同惊吓与不敢置信的神情有些好笑,他嘴角轻挑,悄悄地,不让江澄发觉,用食指在嘴前比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江澄逃避似地闭起眼,什么之后都不去想:"我听见了林洮的脚步声。"

江澄的无奈,亦是通融。蓝曦臣有意无意地将身前之人搂得更紧,接着直接对着那几人比出了赶紧回避的手势。蓝景仪特别关注泽芜君的动向,奋力地点点头之后,还慌手慌脚地把一个准备进来参拜的路人拉走。几人齐齐躲到了那棵玉兰树下,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蓝曦臣退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视线则是撞进望见江澄恰好睁开的目光,他用拇指摸了摸江澄的脸颊,那上头微微热烫的温度,直烧上手指指腹,一路蔓延至他的心口。

"今日有你问我求了谁……便足矣。"

庙外,蓝思追看见林洮双手捂着嘴巴,那双眼说是悲伤——却好像有什么不对。江齐帆的手微微发着抖,却仍是以安慰姑娘为先,道:"不是妳的错,看来咱家宗主喜欢年龄相仿的。"

蓝景仪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分明是一开始就不对了——"

蓝思追明白他说什么:"景仪,慎言。"

"我又没什么恶意。"蓝景仪道,"若真是如此——本就好、好这龙阳……早该说的,何必让林姑娘白做了这许多?"林洮却只是摇了摇头,否定蓝景仪的说法,却仍是继续捂着嘴,不说一句。

江衡看着蓝氏两位除却一开始的惊讶之外,再无其他错愕与手足无措:"为什么你们……可以这么镇定?"

蓝景仪双手交叉在后脑,往后靠着树干:"或许你们哪天来云深不知处走走,遇见夷陵老祖撒着丫子,飞扑到那向来冰冷如霜的含光君身上,你们就能练就如此八风不动的镇定了。"

江齐帆尴尬地笑了两声,正了正坐姿:"那么这对你们来说就像是一碟小菜?"

"不,"蓝思追微微皱眉,"含光君与江宗主即便都是冷情淡薄之人,却不能视同而论,无论是哪个,都很难以置信的。"

林洮这时悄悄拉住了江衡的袖子,江衡朝她偏过去,只见她面有难色,那双带水光的美目微微一眯,悄声道:"现在我难过,想哭,可是……想起方才那景象……不知为何,又替他们觉得高兴,想笑,想祝福他们——"

江衡拿手摸了摸林洮的额头,认真道:"妳去找春大夫吧,就说帐算我的,要花几年治疗都没关系……"

蓝景仪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思追,看样子只剩我们还正常些。"

接着一趟下山与出荡城的水路,都没有人说话,说实在有些难熬,更有些面面相觑两厢无言。倒是当事者二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江宗主一如既往的沉默,泽芜君一如既往地春风沐人。

充当船夫的弟子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反而侃侃介绍着荡城之胜景,哪儿可以观虎,哪儿可以猎鹿,一时也避免了无话可说的尴尬。

直到出了山口,小船停泊在一处港边。林洮便不下船了,只是站在船头,跟几个新交到的好友一一话别。蓝曦臣走到树荫底下的江澄身边,忽然问道:"六月金家的清谈会,去吗?"江澄看也不看他一眼:"还用说吗?当然去。"

蓝曦臣伸手向江澄探去,只是那双杏眼瞪着眼前不知何处,像是在无视自己,却又更像是在等自己。只一个眼神,见他没有回避的意思,蓝曦臣手掌便往他后发上拍了两下,接着轻轻顺下,方笑道:"那么,到时候见。"

云深不知处与莲花坞不同路,蓝曦臣便携弟子御剑往东离去,江澄他们三人则是改骑马匹。港口旁有一间客栈,他们先前是将骑乘过来的马匹寄于此。

江齐帆从马厩牵出自己的马匹的时候,或许有了蓝氏那二人的镇定,便忍不住将心中所惑,问予江澄道:"宗主,我们……是不是要有主母了?"江澄手一紧,差点扯下一搓鬃毛:"主你妹——信不信你再多说一句,我就下来让你用跑的,跑回云梦。"

江衡眼见着自己还有说一句话的机会,几经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慨然道:"宗主,你早说的,不然我们也可以帮你一把。"

江澄决定收了他二人的马匹。

于是在尘土飞扬的官道上,江澄一人骑着马匹往前奔驰,另两匹马以缰绳捆着跟随;再后,是江衡与江齐帆二人撒腿狂奔的筋疲力竭。

宗主说了,若是落后五个马身,就要打断他们的腿!

二人的求饶有着一路心路历程的成长:宗主大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我只说一句话而已呀、腿酸啊、呸呸吃到土了好干、宗主您人逢喜事,怎么苦了我们作下面的、还是宗主其实你才是人家主母……诸如此类,江澄回过头来,冷冷道:"闭上嘴就不会吃沙了。"

话虽如此,仍是勒了勒缰绳,让马匹放慢脚程。

江澄转回头,望着眼前无边的田野,尽处微微露出些青涩的嶙峋山棱。

这才情不自禁地拿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顺着方才蓝曦臣抚摸过的地方,彷佛搭在那人的手背上,胸中满溢着的种种心绪无处可泄,于是只好靠着马匹奔跑的颠簸,来抑制那些指尖的颤抖,嘴角的欣喜。

……什么那时候见——蓝曦臣那个混帐!


23.

或许是荡城的世外桃源,让日子太过美好。
他们都忘了,那些翻山越岭过后,必须去承担的家主责任。

离清谈会尚有两个月余,一路赶程回到云梦时,江澄彷佛经过一次洗礼,已经恢复了从前的模样。江齐帆看了看宗主,见他嘴角习惯地紧抿,那双眼在望着远处的时候,又多了些惆怅。

傍晚,江澄才刚盥洗完,在寝室歇息的时候,有下人敲响了门:"宗主,这里有您的一封书信。"江澄随意地道:"拿进来吧,谁给的?""这……"下人有口难言,把信递到了江澄面前,江澄撇眼一看其上的江宗主晚吟亲启,登时愣住了。

那是魏无羡的笔迹。

江澄把那封信放在床头,五日后,才下定决心把它打开。里头没有多赘述什么,魏无羡只提道,那日来拜访却扑空,改日再行拜访。江澄哼了一声,魏无羡这人文辞间哪来这许多礼貌?肯定有事先询问过蓝忘机。

这封书信,就像是披着蓝忘机外皮的魏无羡——不过……这么大费周章,又是为何?

观音庙那夜,风云变色,狂风暴雨过后,是无比沉重的黎明。魏无羡终于肯离开蓝忘机片刻,与江澄相邀独独二人谈话。

魏无羡当时向他递出一个药瓶:"这……用于止血化瘀,拿来急救创口很适合,不易感染外毒。"

江澄冷冷地瞪着他:"怎么来的?"

魏无羡看了看那药瓶上纸张的残屑。
那是他方才情急之下才扯掉的,一张写有温字的红纸。

"我不需要。"江澄撇开了头,即便动作微小,仍然牵动胸口的伤口隐隐作痛。

魏无羡长叹一口气:"这是我找回来……所剩无几的遗物了。"

这下江澄半个身子都侧了过去,斜睨道:"如今得了个新舍,还傍上大款,当然遗物什么的根本弃如敝屣吧?赶紧趁着拿出来做些贡献?"

魏无羡的手一紧,把那药瓶紧紧握在掌中。好半晌,才把拳头砸在了江澄没有受伤的那一半身的肩膀:"跟你说话真的很累!是,我就是傍大款,以后天天吃香喝辣,再也不用听你冷嘲热讽,也不用被你赶来赶去,放狗咬人,都快乐死我了——!"

魏无羡最后吼道:"既然是好意就快收下!以后再没有了啊!"

江澄手一抖,还是接下了那白色瓷瓶。

以后……再没有了……?

明明魏无羡都回来了,还亲口承认了身分,公布于大众……为什么?为什么莲花坞重建,江澄、魏婴都齐了,云梦双杰却再不见于江胡了?

"为什么……!"江澄咬牙切齿地低声嘶哑着。

魏无羡笑了笑,不过那却是江澄见过在他脸上最最难看的笑容。

"没有为什么,江宗主。"

既然江澄都成为宗主了,魏无羡却早已切割莲花坞,那还有什么当年云梦双杰的哪怕影子存在?早就在那不知如何去祭奠的过往当中,渐渐失散再找不回了啊。


蓝曦臣回到了云深不知处。
二十日有余……这是当年藏书逃亡回来后,出远门最久的一次。

久违云深不知处缥缈的深山老林,蓝曦臣步行老树间,光影斑驳当中有着遗世独立的闲散。他深吸了一口气,让绿林的清香充斥整个身体,若没有过往,如今又如何能体会这样的安然。

听闻兄长回来的蓝忘机,特地前来迎接蓝曦臣:"兄长。"蓝曦臣笑道:"这些日子麻烦你了,忘机。"蓝忘机依旧言少,只是摇了摇头,权当兄弟间的互相体谅。

"阿婴呢?"

"房里睡觉。"

蓝曦臣当即便明白了,魏无羡这人好动,此时刚好是云深不知处内采桑葚的好时节,定当是采了一整个上午,累了在歇息。

蓝忘机道:"有兄长的份。"

"好啊,等我换身衣服。此行我在荡城遇到了许多事,正想和你们分享。"

蓝忘机眼神微微闪烁:"难怪兄长有些不一样。"

蓝曦臣微微一笑,用眼神问着哪里不一样?

蓝忘机静静看着自己的兄长,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就连眼角染上笑意的他了,或许旁人看来并无差别,好歹是骨肉相连的血脉兄弟,怎会看漏了那被太阳闪耀的粼粼冰池里,那一抹涌动的生机。

好半晌,蓝忘机才道:"感觉。"

蓝曦臣道:"是么?"

他抬起脚步,准备先回一趟寒室。没想到一阵风起,竟生生把蓝曦臣额上的抹额给吹开了,蓝曦臣不慌不忙,赶紧伸手一抓,握在掌心,低头看着久久没有言语。

蓝忘机道:"兄长?"

蓝曦臣想起江澄在离别时的乖顺,斑驳树影底下的他显得过分飘渺,不过手掌底下那微微散乱的黑发摸起来却意外刚顺,极其容易就能抚平。想起那时候的触感,忍不住整只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没事,忘机。"蓝曦臣道,连带抹额收拢了手,缩回长袖中。嘴唇启启合合了几般,方下定决心道:"我……有了想要真心与待之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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